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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年坚持不懈三期尘肺病工人终获职业病诊断

文章栏目:职业病维权 来源:职业病 浏览次数: 评论: 顶: 踩:

■挖煤15年感染尘肺病,却被误当“感冒”治疗两年

■全家打工攒下10万元,因治病花光积蓄还欠债8万多

■为拿到职业病证明,他屡次维权均因煤矿关闭无法解决

■离职4年后,最近获得职业病认可,而何时拿到补偿还未知

两三年间,周二柱完全变了样。原本健壮结实、双目有神的他,就因为尘肺病发作,一下子变成一个面容憔悴、直不起腰、一走路就喘气且随身离不开胸腔积水导流器的病人。

“我挖煤15年,攒了10万元钱。这一病,全花光了不说,还欠下8万多元债。”3月25日,周二柱告诉记者:“现在,煤矿关了。打两年官司,今年1月才拿职业病诊断证明。我看这个证明恐怕没用了,凭我这身子板儿,能不能熬到把工伤认定下来都不好说,就更别指望拿工伤赔偿了!”

一场蹊跷“感冒”曝出员工感染尘肺病

“你今年多大了,原来是干啥工作的?”记者问。

“到今年9月才够48岁,但看起来跟70岁差不多,是吧!”周二柱说,“干体力活儿,人就显得老。我家又生活在农村条件差,再害这个病,就更显得老了。”

“我1995年6月到房山史家营乡一个煤矿打工,天天下到井底挖煤,这一干就是15年。”周二柱说,“我离开煤矿的时间是2010年2月。这一年,北京全市整顿小煤矿,我们矿就在关停的名单中。”

“你家是河北的?离职时矿上没有安排你检查身体?”记者问。

“我是承德市滦平县人。在这里这么多年,别说体检了,连个劳动合同都没签过。”周二柱说,“上班时,过年很少回家。那年一听说放假又临近年关,心里甭提多高兴了,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已经有了病,况且还是职业病。”

“这一年春节,是我们家少有的团圆祥和的新年。可是,年一过完就出事了。我开始咳嗽、发烧。”周二柱说,“我和家里人都认为,这是老家天气比北京冷,是得了普通的感冒,谁都没在意。”

“那些感冒药吃吃也算管用,有时候吃了,咳嗽发烧也会轻一点儿。可是,就是不会好干净。”周二柱说,“就这样,我‘感冒’了整整两年多。”

“这么长时间没上医院检查一下?”记者问。

“没有。”周二柱说,“这样做,一是年轻,身体没感到怎么样。二是离乡里和县城比较远,不想来回来去跑。当然了,根儿上还是穷,想省些路费、药费。家里要开支的地方太多了。”

“后来,吃药不管用了,症状也越来越严重,我就到乡卫生所打针输液,没到城里去。毕竟,乡下的消费便宜一些。”周二柱说,“再后来,乡里也控制不住病情了,我们才觉得这‘感冒’没有想像的那么简单。”

“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得了尘肺病?”记者问。

“2012年5月,是医生说的。”周二柱说,“妻子陪我来到医疗条件相对好些的县医院。经过检查,医生说我得的并不是感冒,而是尘肺病。得这个病,与我在煤矿工作有关,它属于职业病。”

花光老本又欠债奔走维权只为“保命”

“工作这么多年,你就不知道啥是尘肺病,还有它的危害?”记者问。

“不知道。上班时,有病的肯定不能来,都悄悄的走了。剩下在职的个个都是‘好人’,身体一个比一个棒。不然,别说矿上不要,自己也支撑不下来呀!”周二柱说,“在承德医院,我第一次看到了尘肺病的厉害,并开始害怕。”

“2013年春节后,我的病情开始恶化,持续高烧39度。”周二柱说,“家里把我送条件更好的承德市医院。在这里,有跟我得同样病的病友。其中,有一个病友,他入院的第三天,因为持续高烧突然离世。”

“这一幕,让我们大为吃惊。原来,这种病是能要人命的!”周二柱妻子说,“他是家里的顶梁柱。没有他,全家人没法生活,我们得找更好的医院‘保命’!”

“那年4月,我租一辆面包车,把昏迷不醒的他送到北京。”周二柱妻子说,“来前,我们打听到朝阳医院能治这种病,就来到这里。医生一检查说,他得的是尘肺病,并发隆气胸、胸腔积水。”

“虽然被确诊为尘肺病,医院不出具职业病诊断证明书。原因是我没有曾在煤矿工作过的证据。”周二柱说,“人家说,需要劳动合同等材料。”

“我们俩一直在外打工,他没得病前,家里已经有了10多万积蓄,在村子里算得上是‘小康之家’。”周二柱妻子说,“自从他得了这种‘怪病’,全部积蓄都花完了,还欠下8万多元外债。”

为了“保命”就得花钱,没钱就得借,但借到何时、借多少没个头。万般无奈,他们开始找煤矿。找不到矿上的人,就找当地乡政府。乡里解决不了让他们找区里。他们到区里也不行,不得不选择打官司。

维权屡屡无果无奈之下状告安监局

“你们维权没讨到说法?”记者问。

“没解决,因为这件事还被拘留5天,说我们违犯了《治安管理处罚法》。”周二柱说:“不懂法,把我俩害惨了!”

“在老家,我们向县人社局求助,人家很热情还亲自来北京协商调解,也没成功。”周二柱说,“这时,我们不得不打官司。但打官司告谁、怎么告、告状的钱从哪儿来?所有这些,都不知道。”

“你们最后告了安全生产监督部门,是吗?”记者问。

“是。我们经过咨询了解到,煤矿关闭时没对工人进行体检是违法的,安监部门有监管职责。”周二柱说,“我这病能隐藏这么多年,矿上有责任,安监局等部门也有责任。”

“《职业病防治法》第75条规定,用人单位未按照规定报告职业病、疑似职业病的,由有关主管部门依据职责分工责令限期改正,给予警告,可以并处1万元以下的罚款;弄虚作假的,并处2万元以上5万元以下的罚款。”周二柱说,“这里的主管部门就是安监局。由于它没有依法对煤矿工人进行职业病检查、没有及时发现并在接到举报后及时查处,所以,才造成我这样的损失。”

“煤矿没了,我只能找安监局。”周二柱说,“2014年3月,我给安监部门写信,请求对煤矿的这种行为进行处罚,但它的答复是:煤矿已关闭,无法核实有关情况,更不能对其进行处罚。”

“我认为煤矿关闭不能作为无法处罚的理由,这种行为属于不作为。因此,我提起行政诉讼。”周二柱说:“法院认为,安监部门接到我的申请后进行了调查核实工作,由于煤矿已经关闭所举报事项无法核实,故无法作出行政处罚。由此认定安监部门的行为并无不当,驳回了我的诉讼请求。”

“后来,你又告了一次,还是安监局。为什么?”记者问。

“这是为了拿到职业病诊断所需的职业史、既往史、职业健康监护档案等资料,我向安监局申请督促煤矿为我出具这些材料,或者由其核实后直接作出评定。但得到的答复依然是不行。”周二柱说,“安监局说,煤矿井口已封闭,工作场所已无工作人员,经与开办单位核实,该矿关闭时也未向其移交该矿相关的职业病管理资料。”

“另外,安监局还说,能够要求其对职业病危害因素作出评定的主体为职业病诊断机构,我没资格。”周二柱说,“这就有了第二场行政官司。当然,我还是输了!”

申请确认劳动关系终于获得职业病证明

“上访告状均不奏效,矿关了,老板失踪了,你们接下来怎么办?”记者问。

“矿上没人,想讨回职业史等资料就更难了,怨谁都是无用的。”北京致诚农民工法律援助与研究中心张志友律师说,“这个时候要另辟思路把工伤维权的路走下去。”

“获得职业病诊断证明,是获取工伤待遇的前提。而取得该证明,首先要取得劳动关系证明。之前,周二柱所做的一切都为了这一目标。”张志友说,“既然前面走过的路都断了,那就要尝试一下通过民事诉讼途径,看能不能达到确认劳动关系的效果。”

“民事程序该怎么走?”记者问。

“这也比较麻烦,最难的是单位没了。”张志友说,“我们向房山区仲裁机构提交申请,要求确认双方存在劳动关系。但仲裁委以超过仲裁时效为由不予受理。”

“我认为,确认劳动关系之诉不存在时效问题,仲裁不予受理的决定是错误的。”张志友说,“我们向法院提起了诉讼。”

“法院审理顺利吗?”记者问。

“也算顺,甚至出乎意料。”张志友说,“当时,法院说,案件虽然受理,但无法与煤矿取得联系,只能公告送达传票和起诉书,这种方式要交几百元费用,还要等上几个月才能开庭。”

“可是,没有别的方式了,也只能接受公告方式。”张志友说,“去年9月开庭时,原本以为煤矿不会出庭,但开庭时煤矿居然委派专业律师来打官司。很难得呀!让许多部门都找不到的煤矿终于现身了!”

“我有证据只有煤矿办理的暂住证和证人证言,法官核实有关情况后,对这些证据予以采纳。”周二柱说,“我主张从1995年开始即与煤矿存在劳动关系,但法院查明本矿2003年才成立。最终,法院确认我自2003年至2010年与煤矿存在劳动关系。判决后煤矿不服提出上诉,后又主动撤回。”

“有了这个判决,拿到职业病证明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。”该证明这样写道:法院判决已确认双方存在劳动关系。患者自述从事井下采煤工作,干式作业,有石英和煤尘暴露。每天工作8-10小时,每周6-7天,没有防护,同工种100余人,有同工种发病”。结合以上案情,作出诊断:“煤工尘肺三期”。落款时间:2014年12月18日。

拿到这份迟到4年的职业病诊断证明书,周二柱有点激动,因为有了它,赔偿就有了希望,自己的保命钱也就有了着落。可是,他还担心:工伤认定结论还没出来,之后还要进行劳动能力等级鉴定,有了鉴定结果才能计算赔偿数额,如果煤矿拒绝赔偿又得起诉,打到最后还是不能获赔,等到申请社保基金先行支付,又该多少程序、多少时间,没个准。而“我的病是一天等不及呀!等钱来了,人没了,还有什么意思?”(本报记者 赵新政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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